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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桂花瓮里偷月光

    第一章,桂花瓮里偷月光 (第2/3页)

它们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又或者只是在积攒最后一点力气。她身体晃了一下,林予安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隔着薄薄的旧布衫,触手是嶙峋的骨头和微凉的皮肤。

    王凤芝借力稳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带着尖锐的哨音,刺得林予安心头一跳——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般,将最后一把桂花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按进酒瓮深处。

    “噗!”

    沉闷的响声。瓮里填满了。金黄的桂花被压得严严实实,几乎要溢出粗陶的瓮口。

    王凤芝的手按在瓮沿,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气,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深色的陶壁上,洇开一小点深色的湿痕。她缓了很久,才慢慢直起腰。月光照着她蜡黄的脸,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窝深陷,里面却燃着两簇奇异的、微弱却执拗的火苗。

    “好了,”她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虚脱后的平静,“……上糖霜。”

    林予安起身,腿脚有些发麻。她走到八仙桌旁,拿起那个早就准备好的青花瓷罐。揭开盖子,里面是雪白细腻的冰糖。她用竹片小心地刮下厚厚一层,捧着那捧晶莹的白霜走回酒瓮边。

    月光下,白砂糖像一层细雪。林予安看了一眼母亲,王凤芝对她微微点头。她屏住呼吸,手腕倾斜,那捧雪白的糖霜便如同月光凝成的碎屑,纷纷扬扬,均匀地洒落在瓮中那片被压实的金黄花毯上。一层雪,覆住了最后的金黄。

    王凤芝拿起旁边备好的木盖。那木盖很沉,边缘裹着厚厚的、洗得发白的棉布条,用来密封。她双手捧着,手臂微微发抖,缓慢而郑重地盖向瓮口。

    就在木盖即将合拢的瞬间,林予安的目光被钉住了。

    瓮底!靠近墙角阴影的那一侧,粗陶瓮壁上,一道寸许长的、不起眼的旧裂痕。就在此刻,一道极细、极缓的、深琥珀色的液体,正从那道旧裂缝里蜿蜒渗出,无声无息,如同一条苏醒的蛇,沿着冰冷的陶壁,向下爬行。

    一滴。凝聚。坠落。

    “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砸在下面垫着的旧报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那形状,像极了沙漏里正在流逝的细沙。

    林予安浑身的血似乎都凉了。白日里体检报告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医生公式化的低语、母亲强撑的笑脸……瞬间被这滴无声渗出的酒液无限放大,带着刺骨的寒意攫住了她。这瓮酒,还没开始发酵,就已经在泄露。就像她们偷来的这点时光,还没捂热,就在指缝间不可挽回地流逝。

    王凤芝似乎并未察觉。她全部的力气和心神都用在盖严那个沉重的木盖上了。盖子终于严丝合缝地落在瓮口,发出沉闷的“咚”声。她双手用力按住盖子边缘,身体因为用力而前倾,肩胛骨在单薄的衣衫下凸起尖锐的棱角。

    “成了。”她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在冰冷的月光里凝成一团短暂的白雾。她靠着酒瓮慢慢滑坐在地上,背脊抵着粗粝冰冷的陶壁,闭上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林予安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在瓮底那道裂缝上。第二滴深琥珀色的液体,正艰难地在那道旧伤痕的边缘汇聚,摇摇欲坠。那滴答的轻响,在她耳中被无限放大,震耳欲聋,盖过了母亲沉重的喘息,盖过了屋外偶尔的虫鸣,一下下,敲在她的心尖上。

    她看着母亲疲惫到极致的侧脸,那蜡黄皮肤上渗出的冷汗,那闭着眼睛也掩饰不住的痛苦神色。那滴悬而未落的酒液,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她的瞳孔深处。

    林予安猛地转身,几乎带倒了旁边的矮凳。她几步冲到墙角堆放杂物的旧木箱前,粗暴地掀开盖子,在里面一阵翻找。旧布头、生锈的工具、捆扎的麻绳……她抓住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用力扯了出来。那是去年用剩下的糯米糊,早已干硬得像块石头。

    她不管不顾,双手攥着那硬块,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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