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沙丘血恨,寒冬锁残阳 (第3/3页)
着这座孤城,粮草只够支撑三日,连井水都快喝光了。
“报——!”一名斥候从城下冲上来,浑身湿透,“将军,蒙军分兵了!一支约一支人的骑兵,绕过寿春,往南去了!”
孟之经心头一沉。往南去,便是庐州、安庆,那是淮西最后的屏障。蒙古人显然是想绕过寿春,直插腹地,彻底瓦解淮西防线。
“该死!”他狠狠一拳砸在垛口上,指节渗出血来。他现在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兵力去拦截。
就在这时,城外的蒙古军忽然擂响了战鼓。无数蒙古兵扛着云梯,嘶吼着冲向城墙,投石机的石弹如雨点般落下,城楼在震动中摇摇欲坠。
“守住!给我守住!”孟之经挥舞长剑,砍翻一名爬上城头的蒙古兵。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厮杀。
战斗打得异常惨烈。蒙古兵像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城头上的宋军士兵不断倒下,却没有人后退。他们知道,身后就是家乡,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孟之经身先士卒,在城头上左冲右突,长剑舞动如飞,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力气也渐渐不支。他看到那名刚才呐喊的老兵被数名蒙古兵围住,乱刀砍死;看到自己的亲兵为了掩护他,被石弹砸中,化为一滩肉泥……
雨还在下,仿佛要洗尽这城头上的鲜血。
黄昏时分,蒙古兵的攻势终于暂缓。城头上已经看不到完整的队列,只剩下零星的士兵在清理尸体,包扎伤口。孟之经靠在垛口上,大口喘着气,铠甲上的血水流到地上,汇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
“将军,我们……我们快守不住了。”一名偏将哭丧着脸道,“城西的城墙被砸塌了一段,蒙古人随时可能冲进来。”
孟之经望着城下重新集结的蒙古兵,又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街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想起父亲孟珙的嘱托,想起弟弟孟之继的脸,心中涌起无尽的愧疚。
“不能守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让剩下的弟兄们,从东门突围,往庐州去。告诉他们,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把淮西的战况报给朝廷,报给孟帅!”
他拔出腰间的令牌,塞给偏将:“拿着这个,大家一起突围,到了就去找庐州守将,让他务必死守。”
偏将含泪接过令牌,跪地磕了三个头,转身召集残部去了。
城头上,只剩下孟之经和寥寥数名亲兵。蒙古军的战鼓再次擂响,这一次,更加急促,更加响亮。
孟之经整理了一下残破的铠甲,将忠顺军的旗帜重新插在城头,然后握紧了长剑,望着汹涌而来的蒙古兵,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释然。
“杀!”
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雄狮,率先冲了下去。
夜色降临时,寿春城破的消息传遍了淮西。蒙古骑兵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南下,庐州、安庆相继告急,淮西防线彻底崩溃。
消息传到江陵,孟珙正在与幕僚商议防务,听闻寿春失守,孟之经生死未卜,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而远在四川的孟之继,此时正率领残部在山谷中艰难跋涉。当他从一名逃难的商人嘴里听到淮西溃败的消息时,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望着东方,眼中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忠顺军没了,大哥不知去向,淮西丢了……
蒙古人的铁蹄,正一步步逼近江南。大宋的半壁江山,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由于忠顺军覆灭,宋军士气大跌,战力锐减。蒙军趁机蚕食京湖周边,枣阳、德安、随州、郢州等府州相继陷落,南宋的版图一点点缩小。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孟之经在残部的掩护下,突围而出,转道黄州疗养伤势。
孟之继站在舆图前,看着那些被蒙军攻占的城池,只觉得胸口发闷。他手中的虎头枪,早已磨得锃亮,却找不到挥舞的方向。营救郭靖、寻找黄蓉的计划,在这颓败的大局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公子,襄阳那边又有消息了。”王大用走进来,递过一封密信。
孟之继连忙拆开,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郭仍在狱,黄无踪,游显欲开春押郭北上。”
他握紧信纸,指节泛白。开春……还有不到三个月。
“王大用,”孟之继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绝,“备些干粮和水,我们亲自去一趟襄阳。”
“公子,现在去太危险了!”王大用急道,“江陵离不开你,而且……”
“没有而且。”孟之继打断他,目光望向北方,“就算整个京湖都丢了,有些事,也必须去做。”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出郭靖,能不能找到黄蓉,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但他知道,有些责任,不能推卸;有些牵挂,不能放下。
窗外的雪还在下,覆盖了江陵的城墙,也覆盖了远方的原野。孟之继握紧了虎头枪,枪尖的寒光,在昏暗的帅府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