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第3/3页)
“是任前辈。”闻惊遥已经量好腰围和衣服下摆止口,绕至身前,抬手为她量领边,动作仔细轻柔。
任风煦,千机宗大长老,曾跟慕夕阙的父亲慕峥是至交好友。
“任前辈呢?”
“被鹤阶带走了。”
“为何没杀?”
“任前辈德高望重,千机宗宗主带十七位长老来了,要求彻查任前辈祟化一事,鹤阶不愿结怨,双方商榷之后,任前辈必须关押在鹤阶,但在事情未明之前鹤阶不得任意处置。”
慕夕阙语调淡淡:“不是秉公持正吗,这时候倒通晓人情世故了。”
语气虽淡,阴阳意味却十足,闻惊遥听得出来她在嘲哪方。
他知晓慕家那位大小姐的事情,虽属机密,但毕竟是一家少主,这些事瞒不住他。
鹤阶当年逼慕家处置慕大小姐之时,态度坚决,而那时她甚至尚未满月,若非慕峥和朝蕴献上慕家五分之一的地产和商业,当着鹤阶的面将孩子的灵根切断,终生关押不得擅出,这件事不会如此善了。
如此前倨后恭,看人下菜,实在不妥。
闻惊遥知晓她憎恶鹤阶,默了瞬,耐心解释:“秽毒近十几年来频繁出现,前些时日祭墟动荡,任前辈又在此刻身染秽毒,牵扯太深,我不与你细说是恐慕家也趟了这浑水,此事闻家已派人调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夕阙知道他为何要给她交代,因为任风煦和先慕家主慕峥乃至交好友,这些年来任风煦常来慕家帮持,连蔺九尘的一身刀法有七成都是他教授的,比起早亡的慕峥,他更像是蔺九尘的师父。
蔺九尘此刻应当已知晓任风煦的事,他瞧着没什么异样,不过是瞒着慕夕阙和姜榆,不想她们卷入。
前世蔺九尘的死,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见慕夕阙不说话,闻惊遥道:“夕阙,你信我。”
“我自然信你。”
慕夕阙笑了下,仰头看他,闻惊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亮剔透,看人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专注,好似他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半分不会怀疑。
谁能料到这样一个赤诚的少年郎,日后当上鹤阶圣尊后,第一个赶尽杀绝的便是他的未婚妻。
那么多年里她才明白,像他这种从闻家清心观里养出来的孩子,便不可能是因一时情爱昏头昏脑的人,当慕家威胁鹤阶地位,闻家也会选择站在十三州那方,美其名曰——
为了十三州根基稳定。
而慕夕阙格外记仇,凡对不起她的人,她穷尽一生也要讨回来。
闻惊遥量好所有尺寸,将卷尺收起,并未退后,而是低头看她,温声道:“二叔负责此次还礼宴,明日他会出门采办,夕阙,你若还有别的意见便直接去提。”
他执起她的手,慕夕阙感受到一股丝丝缕缕的凉意,她低头看去,少年的手瘦削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与她一般,有练剑多年的薄茧。
一枚玉牌被搁置在她掌心。
那玉牌长约两寸,宽一寸,小巧玲珑,镂雕是繁琐细致的青竹图纹,玉质细腻,微凉沁骨,慕夕阙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同心玉牌,闻家嫡传出生后,每人皆有一对,只能赠予一人,我的另一枚给你。”闻惊遥收回手,退了半步,“凭此玉牌,你可自由出入闻家地界,十三州凡闻家产业,无论学宫商铺都会听你命令,在外遇到危险也可用它去寻最近的闻家暗桩。”
慕夕阙抬眼看他:“送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若最后我们没成婚,你也收不回。”
闻惊遥看着她说:“不会的。”
“不会什么?”
“不会成不了婚,我也不会收回。”
慕夕阙眉梢一挑,毫不客气:“那我就收了。”
她垂眸之时,眸光暗了暗,将玉牌挂在腰间,若这玉牌在她手上,似乎能省不少麻烦。
闻惊遥望着她,看她将玉牌挂在身上,玉牌上镌刻的“遥”字是他的名字,日后所有人见到这枚玉牌,都知晓他们二人已结亲。
“夕阙。”闻惊遥薄唇动了动,低声说:“东浔与淞溪一般,地界宽广,民生富饶,若无事可外出看看,我近来会一直在闻家。”
慕夕阙抬眸看他:“你想和我私会?”
闻惊遥偏头咳了一声,似被她语出惊人呛到,转过头耐心解释:“这词不是这般用的。”
“哦。”慕夕阙应了一声,理不直气也壮:“我不爱读书,你知道的。”
全十三州就没有不知道的,慕二小姐除了修炼外,什么算学律学通通不爱,问就是——晕字,看不了,快拿走。
闻惊遥应了声:“嗯,我知晓。”
慕夕阙忽然想到什么,朝他走近了一步,仰头看他:“你刚才说负责此次还礼宴的是你二叔?”
“是。”闻惊遥道:“父亲忙于公务,母亲身子不好,我又年轻缺乏经验,便由二叔来。”
闻惊遥的二叔,是闻时烨。
“他明日要出门采办是吧?”慕夕阙点点头,了然道:“我缺什么会去直接提的,天太晚了,你回去吧。”
她转身便要走,闻惊遥没说话,长睫半垂。
“对了,闻惊遥。”本该要走的人却忽然转身,她站在画墨阁的青阶上,垂首看他,“我想吃城南的糖蒸板栗,你明日给我买。”
闻惊遥喉口滚了滚,应道:“好,还有旁的吗?”
慕夕阙莞尔一笑:“白日我要修炼,戌时倒是有空,你到时来画墨阁找我。”
闻惊遥听明白她的意思,仰头看她,眼尾弧度柔和许多:“好。”
慕夕阙歪歪脑袋,发髻上他送的玉簪垂下的流苏一摇一晃,笑盈盈看着他:“可一定要守时哦,不然我会生气的,我从不等人,一刻也不多等。”
“嗯,我记住了。”
闻惊遥上前一步,仰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明显。
“明日见,夕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