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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剧 第一章

    蒲剧 第一章 (第2/3页)

怪忍不住骂了起来:“日你先人,是你爷回来了,叫个甚。”二怪摸黑走到自家门前,听了听院里的动静,隐隐传来爹的咳嗽声,他拍了拍门,没有响动,又拍了拍,同时叫了两声:“爹,爹,是我,二怪。”爹的走路声由远而近,渐渐到了耳跟前。他问了声:“是二怪么?”得到“是”的应答声,二怪爹才开了门。近来周边一些村闹了几次匪患,匪首雷哼哼先是带人袭扰了一次秦家,好在秦家有准备,家丁全力击退了土匪。没有得手的雷哼哼又袭击了其他村的有钱人,听人说还抢了几个貌美的女子,吓得人们一到天黑就紧闭大门,躲在家里大气不敢出。

    二怪爹拉开门,在黑夜里看到二怪旁边还有一个人的轮廓,吓了一跳,说话有些哆嗦:“二怪,这是和谁来哩?”刘老黑不等二怪说话,应了声说:“老哥,我哩,老黑,十来天前来过咱家。”二怪爹不再吭气,闪身让二人进了院门。

    说是院门,其实不过是用树枝扎成的篱笆门而已,院墙也是用河滩里的石头垒起来的,有半人高。家里只有一间土坯房和一间小耳房,土坯房的炕上睡着大怪娘和闺女岚秀。大怪和三怪睡在小耳房。

    二怪爹知道刘老黑来了要说啥事,直接就领他们进了耳房。几个人掀开厚厚的布门帘,屋里黑咕隆咚的,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二怪爹用火镰点着了豆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刘老黑看两个年轻人挤在一个角落里,睡得正香。突如其来的凉气让大怪打了个寒噤,他惺忪着睡眼问:“爹,咋啦?”

    爹说:“你老黑伯来了,你醒了也听听吧,我去叫你娘。”

    二怪娘在男人开院门的时候也醒了,听到是刘老黑来家的时候她就摸索着穿好衣裤。她随男人进了耳房,和刘老黑客套了两句,在炕沿边拣了块空地坐下。刘老黑开门见山说道:“二怪娘,前几天和你说的事你是咋个想的?秦家太太又催问,有点急,要不能连夜打发我和二怪回来?还说这次说不成我俩就别回去了。为你家这事,我老黑闹不好连饭碗也丢了。”二怪娘其实并不是不同意将女子嫁给秦家做小,她第一次见刘老黑时心里就有盘算:女子嫁给秦家做小,虽说面上无光,让别人戳脊梁骨,但如果能得到一份不错的彩礼,给三个秃小子其中一个娶媳妇,老范家先人就算烧高香了。

    但刘老黑带过来的话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秦家的条件是免了二怪家欠的债务,二怪每月多领些月钱。二怪娘觉得免了债务对她来说还是一场空,三个秃小子还是没钱娶媳妇,娶不了媳妇老范家就要绝后。所以她当时就推脱说和女子商量一下。

    岚秀尽管生在小家小户,但骨子里的美从小就难以掩饰。邻居每每看到破破烂烂的老范家总会摇头,直言这女子生错了人家。岚秀长到14岁时,出落得越发可人,常有十里八村的小伙子到老范家门口看稀罕,围着篱笆门齐声喊:

    “宁吃岚秀屙下的,不吃地里打下的”。弄得岚秀经常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等岚秀长到16岁,提亲的人快踏破范家的门槛了。但因为家里三个哥哥都没成家,提亲的人家给的彩礼总是不合二怪娘心意,女儿的婚事也就耽搁了。在这期间,同村的龙武却渐渐赢得了岚秀的好感。

    龙武是村西头老刘家二小子。老刘本和刘老黑是一个村的,也是因为家里孩子多,就入赘到临河村范家,成了范家上门女婿。上门女婿是被人看不起的,但因为老刘家两个儿子龙斌和龙武都和老刘一样五大三粗,村里人只在背后议论议论,从没人敢当面说不是。加上老刘又是村里的屠夫,经常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在巷子里走来走去,更是让村人看了发怵。

    龙武随他爹,打小就长得结实,眉心里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狠劲,一般没人愿意和刘家人比狠斗勇。

    夏日里秦家大少爷秦君杰的儿子鸿业过满月,这可以说是庙后村的大事了。秦家请了汾阴县有名的“麻子红”戏班来唱戏。岚秀听说后非常高兴,

    就央求母亲和她去庙后村去看戏,母亲拗不过答应了。两人前脚出村,得到消息的龙武后脚就跟了去。

    “麻子红”的戏在秋风楼前的品字型戏台东台上演。品字型戏台分为东台、西台和南台,呈品字结构,一般很少有戏班子在南台上演出。东台汾阴人称“道家台”,两侧上书“前缓声,后缓声,善哉歌也;大垂手,小垂手,轩乎舞之”。西台称为“佛家台”,上联为:世事总归空,何必以空为实事;下联为:人情都是戏,不妨将戏做真情。一向不服任何人的马连举对汾阴知县所作对联也是赞不绝口。说这副对联把道、佛、人,前世和来生,历史与现实巧妙结合在一起。

    老人们记得三个戏班子同台唱大戏还是在同治年间,恰逢被大水冲毁的秋风楼重新落成,汾阴知县很高兴,分别请了河南豫剧、陕西秦腔、汾阴蒲剧三个戏班,三台戏唱了四天五夜,吸引了方圆十里八乡村民蜂拥而至,乡民们大饱眼福,津津乐道好几年。

    村里唱戏就是农村人的“年”,十里八村的乡民会一窝蜂涌过去看。尤其是像“麻子红”这样的名角。岚秀从小就喜欢听戏,有些戏文还能哼几句,可以说,她人生的阅历,讲话的方式,处事的原则,知识的积累,都是从戏文里听来的。她常听人说“宁肯误了收秋打夏,不能误了麻子红挂画”。

    “麻子红”体态消瘦,眉清目秀。虽说是男儿身,却在戏里扮的

    是旦角,唱念做打无不酷肖女子。如果不是卸了妆脸上有些麻点,还

    真难把他当成一个男人看。

    戏一般每天唱两场,一场从吃早饭开始,大约一个时辰。白天很少唱整本戏,多以折子戏为主,一上午往往要唱三到四场。整本戏则选在晚上,有时会唱到后半夜。

    台上唱的是《打神告庙》,麻子红扮演的敫桂英在海神庙哭诉丈夫王魁“贪富贵攀权势另恋新婚”“似这等负心汉人神共愤”。台上唱得如泣如诉,台下岚秀听得垂泪连连。龙武在不远处看得心疼,几次想过去和岚秀说几句话,又害怕周围人说闲话,只好在远处观望。台上“麻子红”的唱词和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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