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当年旧事 (第1/3页)
根据大秦乃至人间各国史官笔下的记载,清净观在玄都决战中立场始终如一,未有任何改变。
观主和背叛这两个字没有任何的关系可言。
在天道宗被迫封山的今天,清净观更是以一己之力默然坚守百年之久,独身支撑道门声势,不至于就此消亡在时光长河当中。
从这个角度来说,观主已然成为道门史上绕不过去的重要人物,有被浓墨重彩的资格。
这是整个人间都已承认的事实。
无论是谁,听到当下这句话都会觉得是胡言乱语,都会认为这是最为让人厌烦嫌弃的愚蠢阴谋论,根本不值得去多理会上一个字。
然而,这句话偏生是出自皇帝陛下的口中。
那这就必然是事实。
无非不为人知。
听到这句话,道休再一次陷入旧年回忆。
他的视线越过亭外青瓦,落在遥远天边的清冷夜色当中,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说道:“那的确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
皇帝陛下平静说道:“毕竟在那之前他已经死了。”
“若是他不死,又怎会有那次背叛。”
话至此处,道休话锋骤转:“但观主的立场从未真正改变过。”
“是啊。”
皇帝陛下笑了笑,很随意地补了句话:“先是清净观,再是道门。”
道休没有说话。
便在这时候,皇帝陛下忽然问道:“换做当年你在观主的位置上,你会怎么选?”
道休安静片刻后,摇头说道:“我不是做此选择的那个人。”
皇帝陛下微微挑眉,觉得这句话颇有几分意思,笑着说道:“这是自拟为他?”
话里的那个他当然是道主。
“要不然呢?”
道休还以微笑,说道:“都是第一,无非他的第一是人间第一,而我稍逊一筹只能当个禅宗第一。”
皇帝陛下有些感慨,随意问道:“这次你有几分信心?”
听着这话,道休笑容未曾僵硬消失,想了想说道:“其实不怎么多,约莫五成左右。”
然后他收回视线,望向站在旁边的老朋友,有些好奇问道:“陛下您呢?”
皇帝陛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了一句话:“朕以为朕比当年的他更强。”
道休叹了口气。
“那这一次是真的很难了。”
僧人宣了一声佛号,脸上的笑容多出几分苦涩。
皇帝陛下安慰说道:“如此想来,这和百年前的局面不是更加相似了吗?”
不管怎么听,只要真切地考虑到两人当下的立场与心意所向,都会让人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然而很有意思的是,道休丝毫不觉得怪异,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句话。
“但这世上不会有第二片相同的叶。”
他摇头说道:“阳光之下固然无新事,可不代表旧事便能重复上演。”
亭下一片安静。
月色流淌在青石板上,照亮百年间风雨霜雪留下的痕迹,那些突兀不平的痕迹就像是大秦与禅宗暗里冲突后留下的痕迹,正在无声叙说这百年间的那些噬人暗涌。
这些真实客观存在的过往,不会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消失。
“你还有多少时间?”
皇帝陛下的声音再次响起。
道休的语气随意而平静,说道:“约莫几十年吧。”
这当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就连归一境的修行者都能苟延残喘上三百年时光。
按道理来说,此时的道休神魂不曾为岁月所败,理应是人生中最为巅峰的全盛状态,有着再往前更进一步成就人间之佛的可能。
然而他却偏偏这么说了。
“不过是两声晨昏钟。”
道休的声音里满是唏嘘。
皇帝陛下沉默片刻,接过话头,说道:“三百余年付诸东流。”
道休有些伤感,说道:“岁月不等闲。”
皇帝陛下说道:“是故当行则行。”
说完这句话,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壶酒,递了过去。
道休神情平静接下。
禅宗生出此等骇人听闻的恐怖血案,大秦再无任何理由强留他于神都,归去已成必然之事。
皇帝陛下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在今夜借月色来访,与他闲谈当年如今事,再而饮酒。
逾百年时光建立的关系,他们本就不是唯有利益交缠的盟友。
今夜将会是两人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相逢。
再见时已不再同。
为此值得一饮。
破戒又何妨?
借着微醺的酒意,这两位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开始闲聊。
自天南而地北,从太阳到月亮,史书上记载着的那些趣闻故事,佛经上值得玩味的典故,乃至于道藏上记载着的古老传说……甚至是年少时候喜欢过的那位姑娘,留在旧记忆里的鲜艳裙摆,如此这般百无禁忌。
直至太阳再次升起,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被洒落的酒水打湿,盈盈着那温暖的光芒时……这场唯有两人知晓的谈话才是真正结束。
就像观主当年于道主身死以后的背叛那般,从来不为世人所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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