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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洪武二年

    第523章 洪武二年 (第3/3页)

黄河及运河等以工代赈的水利工程,也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大旱带来的压力。

    只要有口吃的,老百姓就不会造反,而洪武元年便在这种一波三折的情况下,艰难渡过了关东大旱的第八年。

    “噼里啪啦……”

    随着爆竹声不断在中原大地作响,洪武二年正旦如期而至。

    尽管过去的一年十分艰难,可终究比曾经动乱下需要躲避乱兵,需要担心自己被人劫走屠宰,当做福肉贩卖的日子要好多了。

    在朝廷不断派遣官吏东进、南下,并将土地丈量清楚和均分百姓后,至洪武二年五月夏收开始前,刘继隆总算是得到了完整的天下耕地田册。

    “是岁天下耕地二百四十五万二千九百一十三顷七分六厘,依税乃征耕田两税莫约四千五百余万石。”

    “民困久矣,愿减赋税,以苏黎元。”

    五月中旬,贞观殿内再度聚集起数十位大臣,其中户部尚书封邦彦站出来,希望降低天下税率。

    不止是封邦彦这么想,就连殿内许多大臣也是这么想的。

    按照朝廷定下的十税二,如今天下两亿四千多万亩耕地,每年最少纳税四千五百余万石。

    当然这是额定上、中、下三等耕地后,大约估算出来的收入,实际并没有那么高。

    哪怕是去年洪武元年,朝廷在田税上也堪堪只征收到了二千七百万石,这主要还是蠲免了五十八个受灾大州赋税的缘故。

    饶是如此,这田税平摊到百姓头上也快要达到了人均七斗的纳税标准,这在众多官员看来是比较高的。

    这种税额,放在此前晚唐和乱世下还没有什么,毕竟当时需要维持武备,但现在天下太平,似乎就该削减了。

    刘继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的为了百姓,还是为了自己,但他更偏向于后者。

    所以面对他们的谏言,刘继隆干脆道:“朝廷额定税率虽高,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苟非税率如此,今北方诸道大旱,朝廷以何钱帛赈济?岂得以工代赈乎?”

    “朝廷虽定税什二,然诸道、州频遭天灾,且有司辄留存赋税三成,输于国帑者,十不盈七。”

    “若有司留存不足,州县必苛敛于民。”

    “故需以赋税养朝廷之监州县,复以赋税反哺百姓,方得安定。”

    “昔秦赋税泰半,而汉高以秦灭为教训,故轻徭薄赋,十五税一。”

    “然国用不足,必加征于州县;州县不堪其负,遂苛敛杂赋,民益困矣。”

    “今天下尚未安定,为复民生而必苛税而兴水利,茂于耕稼。”

    “唯耕稼繁茂,百姓方才泰定……”

    刘继隆这番言论,倒是与思想保守的朝臣们所想不同。

    朝臣们觉得赋税太重了,削减赋税就能减轻百姓压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但是在刘继隆看来,先以重税来辛苦百姓,集中赋税力量来兴修水利和各类利民工程,只要这些水利工程成功,就能耕种更多土地,水利带来的水资源也能使得粮食产量更高。

    通俗易懂些,刘继隆是想把生产资料这个蛋糕做大。

    岁入十钱的百姓被朝廷征收两钱,只能用八钱,那生活自然坚固艰苦,

    可若是百姓岁入二十钱,而朝廷征收四钱,百姓能用十六钱。

    看比例似乎没问题,可收入却实打实提高了,后者自然比前者过得要好。

    至于物价是否会发生变化,继而导致货币贬值?

    那就需要朝廷从宏观层面来把控,将粮食富裕地方的粮食运往缺乏粮食的地方,将各类物资周转起来。

    这种全国经济周转的理论,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只是这么做太困难了,期间的损耗就足够许多朝廷喝一壶了。

    刘继隆敢于提出这种全国调度的经济模式,主要还是因为大汉朝的读书人和识字率远高于前代,且大汉朝的官营产业相当之多。

    这套章程,起码在刘继隆手中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他手中还没有出现敢反对他,结党营私与他打擂台的存在。

    “陛下圣训,臣受教……”

    封邦彦汗颜,他确实没想到自家陛下竟然敢用全天下来做棋盘。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刘继隆,刘继隆需要的不止是现有的“天下”,而是包括了更远的天下。

    日本的白银黄金,东北的林业资源,南洋的香料、西南的铜矿,美洲的作物……

    这些他资源他比任何人都熟知,只要调动天下的力量去探寻,汉家能提前数百年将各类大航海时代的资源收拢到手中。

    只要发现了资源并将其记载下来,哪怕朝廷没有动力,可民间绝对会焕发动力。

    民间一旦自发形成聚集地,朝廷就可以顺势接管了。

    想到此处,刘继隆目光看向担任工部尚书的窦斌:“三大船监,如今能造出多少料的海船?”

    “启奏陛下,朝廷所发海船图纸,眼下已经建造并下水一千料之海船,再过两三载便能研制出三千料的福船及海船。”

    窦斌恭恭敬敬的禀告,而他口中的海船,便是刘继隆仿造风帆时代西洋船外形所绘画的风帆战船。

    一千料的战船,折色后便是三百多吨的排水量,差不多是大航海时代五月花号的两倍了。

    不过从东亚到美洲可比从欧洲到美洲难得多,所以刘继隆自然是希望建造出吨位更大的战船。

    只是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航道给搞清楚,所以他主动开口道:

    “令有司建造三十艘千料出海战船,再辅以六十艘两千料大福船编为海军,探索自登莱往辽东、新罗及杭州往日本,广州往安南,安南往室利佛逝(三佛齐)、诃陵(爪哇)、吉打(马来半岛)等处航道,宣扬天朝教化。”

    此举虽然会加快西北丝绸之路的衰败,但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过程最少需要几十年,而几十年的时间,足够朝廷所发配的那些人在西域生根发芽了。

    “臣遵旨……”

    窦斌恭敬应下此事,刘继隆见状扫视群臣,显然在询问群臣可还有奏表之事。

    见状,今日班值的马成代表五军都督府站出来作揖道:“启奏陛下,自沙陀李克用僭越称唐主以来,其人与党项李国昌北上讨平诸部鞑靼,如今两部占据是室韦山(大兴安岭)西侧草原,于俱伦泊(呼伦湖)南侧筑城,称大都。”

    “臣以为,待中原灾害稍定,当派大军征讨此僚,以保边塞太平。”

    马成恭恭敬敬说着,这显然是五军都督府那边的众多将领按耐不住寂寞了。

    朝廷已经太平三年有余,这三年多除了在西南和北疆有些摩擦和小打小闹外,朝廷便再无任何用兵举动。

    这对于需要军功拔擢的大部分少壮派来说,肯定是难以忍受的。

    马成便是代表他们前来试探的,刘继隆闻言则微微颔首道:

    “待诸道灾害安定,自然要出兵讨平诸部不臣。”

    “朕闻军中留京畿者多安逸,尔等当警醒各道都督使司兵马,

    “闲暇之日宜练习武艺,不可谓无事便可宴安也。”

    “夫溺于宴安者,必至于危亡,安而虑危者,乃可以常安。”

    “今国家之用人,正如用车,苟有龃龉不行,即移载他车矣……汝等其戒之。”

    刘继隆文绉绉的说了一堆话,马成虽然听得有些迷糊,但也听懂了刘继隆话中提醒之意,连忙回礼:“臣受教领旨。”

    见他似懂非懂,刘继隆只能用白话提醒道:

    “尔等所统领的士兵,大多是生于混乱的汉家壮士,勇敢并好争斗,故此加以训练,便皆为锐士。”

    “如今天下太平,除边塞之地外趋于安定,百姓若是安居乐业,自然不愿意从军领饷。”

    “即便募得兵卒,也多为闲逸懒滑之人。”

    “尔等操训这些兵卒,必须严明号令来统一他们,这样在临敌作战时,才能让他们拼死效力。”

    “只是如今新升武职者,大多不知操训之法,故朕欲在各道开武学、设武举。”

    “武举选生可从诸道小学所选,每道武学设教习五十人,教授学子弓马技艺、行伍操训、兵法策略、天文地理及火器攻坚等。”

    “武学学制五载,诸如沿海诸道可添设水战、海战等科。”

    如今官学开始,小学是基础,大学和武学就是进阶。

    武学的教材几乎是现有的,那就是刘继隆在陇右时编撰的那一本本火器、操训等教材。

    只需要刘继隆稍微花时间汇总,便将内容拆分开来,便可以作为武学学子的教材。

    这些教材是他模仿戚继光《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弄出来的教材,且都是大白话,很好理解,学起来并不难。

    只要粗略学过他写的教材,起码也能当个合格的队正和旅帅,统帅数十上百人不成问题。

    若是能吃透,则是可作为别将、都尉,统帅数千上万兵马。

    “臣遵旨……”

    马成没有选择权,只能拱手应了下来,而刘继隆则是依旧在确认群臣没有事情后才缓缓起身。

    “臣等谨退!”

    眼见刘继隆起身,群臣纷纷退出了贞观殿,而刘继隆瞧着他们离去,目光也不由看向了刚刚拔擢殿中少监的敬翔。

    “看来他们都觉得朕做事情太急了。”

    刘继隆略微感叹,敬翔则是躬身道:“群臣皆为常人,如何能知道陛下的忧虑。”

    “臣虽然也不解,但臣知道陛下不是压榨民力之君。”

    得到敬翔开口安慰,刘继隆心情好受了些,试图走下金台,但走了两步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回头道:“太子已经出发去安西了吗?”

    “回陛下。”敬翔顿了顿,接着说道:“以时间来看,恐怕已经到达龟兹两个月了。”

    “此外,张副都护也已经出发安西两月之久,想来交河郡王已经接到了陛下旨意,正在赶回洛阳述职的路上。”

    张副都护即张延晖,而刘继隆将他调回安西,为的就是让张淮深回到洛阳述职,与他交谈西域之事,同时让他见见张议潮。

    “敦煌郡王……身体如何了?”

    刘继隆沙哑着开口询问,语气略带几分苦涩。

    敬翔听后动作微微停滞,但还是如实回答道:“终究是太过年迈,今日传来消息,只能坐在木轮椅,已然无法站起了。”

    得知张议潮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刘继隆眼底不由闪过些许暗淡。

    殿内空气沉寂数个呼吸,末了刘继隆还是继续朝着金台下走去,只是语气由苦涩变得悲怆。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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