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河间王在陕县 (第1/3页)
太安三年二月,洛阳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然而关于此战的余波却并未停息。
在旁人看来,在太安二年最后两月发生的战事,实在是打破了许多先例,甚至可以说,完全改变了大晋的国运。张方这一战,逼死了一位辅政大臣,又使得朝中发动政变,牵联了两位三公,数位宗王,最后甚至令天子不得不迁都许昌。这种战果,可以说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在议论,接下来的大晋该何去何从。
人们无法不去思考这种事情。如果说在此之前,晋室社稷总还给大家一种幻想,认为挺过了这一遭,或许一切就会好起来。但在历经过三杨、楚王、贾后、赵王、齐王、长沙王整整六轮辅政更迭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晋室的气数恐怕已经接近尽头,虽然尚不至于立刻亡国,可天下彻底分崩,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了。
但天下的形势到底会如何变化呢?这是一个极为考验智慧的问题。
毕竟当下的形势实在是太过复杂,也太过混乱了,藩镇诸王对朝廷的态度多暧昧不明。又因长沙王司马乂之死,他所任命的诸多都督、刺史,都已失去了靠山,放眼四海九州,到底还有多少人能够效忠朝廷,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可人们又不能不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根据经验来看,乱局总有结束的那一天,胜利者最终也只有一位。若不能提前做好准备,跟随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那失败者们都将成为天下一统那惨重的代价。故而为了不成为乱世中其余人的踏脚石,普天之下的智者们都开始竭尽所能,思考未来将何去何从了。
这一天下午,暮色苍茫,天水人阎鼎在抵达陕县后,前往县府通报自己的姓名,然后在河间王世子司马云的带领下,他得以拜见河间王司马颙。
阎鼎进来的时候,司马颙正在用晚膳。他今日的晚膳是一碗菌子煮雁汤,配上一盘牛心炙,一盘白灼菘菜。虽然对于平民们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美味,但对于坐镇一方的藩王而言,这却算是非常简朴了。以致于阎鼎看见司马颙紧锁的眉头时,他第一时间心想:莫不是庖厨少放盐了?
不怪阎鼎这么想,因为这位征西大将军的表情实在是过于阴沉。一面看着桌案上的纸张一面不断地饮食,咀嚼的频率就仿佛是机械一般,根本没怎么品尝食物的滋味,嚼烂了便往里咽,好像无论口中是什么样的食材,都等同于木屑而已。
但他很快又排除了这一选项。因为河间王喝了一口汤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事,脑门忽地青筋暴起,忍不住拍了一下桌案,低声骂道:“这头不知恩遇的畜生!”
显然,河间王是在为一个人生气。因其背叛了自己,他心情大坏,不仅不知肉味,甚至有些食不下咽了。
一抬头,司马颙看见了门口的阎鼎,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脸色顿时一变,先是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再唤来一名仆役,颇具耐心地在桌内设下案席,摆上饮食,然后招呼阎鼎坐下。
司马颙今年四十有六,他面容瘦削,双眉高挑,体态如松,鬓发飘飘,一看就是极为典型的儒雅文人。这种文人带有一种淡泊的气质,似乎什么都不萦绕于心,无所介怀,继而令人心生好感。可奇怪的是,阎鼎刚刚分明看到,这位征西大将军的神情已接近气急败坏。
阎鼎出身天水阎氏,字台臣,现在天水太守封尚府中担任主簿,此行是奉命来向司马颙押解粮草的。因其被举为秀才,乡状高达二品,在秦州颇有名气,故而司马颙得知他前来后,便特意召他入府相见。一来是久闻阎鼎的名声,想与其拉近一些关系,二来是秦州的战事良久没有变化,他想询问一些详情。
两人客气寒暄了一番后,司马颙问道:“台臣,近来上邽那边,还是没有进展吗?”
自从去岁秦州刺史皇甫重起兵以来,河间王听从长史李含的建议,号召秦州各郡郡守围攻皇甫重,得胜者便为秦州刺史。于是其中便有四郡太守响应命令,分别是金城太守游楷、陇西太守韩稚、天水太守封尚、略阳太守严休。他们统合步骑四万,从去年七月开始,便围攻皇甫重于上邽。
相比之下,皇甫重的兵力不过八千余人,兵力可谓悬殊了。可正如皇甫重此前对朝廷夸口的那样,他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早早在上邽修缮城牒,囤积粮草,坚壁清野。面对如此攻势,半年已经过去了,上邽城还没有被攻破,且肉眼可见的,皇甫重还能坚持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不是司马颙想看到的结果,再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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