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四 鹰巢的威胁(下) (第3/3页)
统治者而非臣属的第一战,他们谁也不可能后退。
但鹰巢此时的介入就有点耐人寻味了。长者如此作为又有什么样的含义呢?塞萨尔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长者让你带来了什么样的条件?”
“如果萨拉丁拒绝了他,”莱拉坦然地说道,“他就带领着阿拉穆特山脉中的六万人投向基督徒。”
听到这个条件,即便是如鲍德温这般看似温和,实则大胆的人也不由得惊跳了一下。虽然在十字军中也有前来投靠的塞尔柱突厥人或者是撒拉逊人,但数量并不多,品质也不怎么高。
他们多数是因为触犯了撒拉逊人的教义,才不得不舍弃自己的信仰和领地,前来寻求基督徒的庇护的。
他们不受看重,也不得尊敬。
但鹰巢的主人做出这样的决定着实叫人难以理解。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阿萨辛这个组织自创立以来也已经有近百年了,但它自始至终都不像是一个国家,甚至不像是一个地区或者是一个城市,它是一个极端的宗教武装组织,比圣殿骑士更加狂热与苛刻。
哈桑所施用的手段确实是在短时间内令一个领主、王侯甚至宗教领袖闻风丧胆,甚至愿意为此交纳保证金来换取一时的平静,但没有一个势力能够在四面皆敌的状况下长久的存在下去的,当锡南接过了哈桑的衣钵,成为了鹰巢的首领,人人敬仰的长者后,他就一直在致力于改变这件事情。
他甚至在努尔丁死后,叙利亚与摩苏尔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混乱时开始频繁的接触那些埃米尔、维齐尔或者是法塔赫,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得到一片正式的领地,并且以此立足。
这并不是他杞人忧天,阿萨辛这样的组织就像是一颗根植在血脉织网上的毒瘤,在中亚与西亚依然处于战乱之中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和君王能够对他们大动干戈,只能屈从于他们的威胁之下,用自己的尊严和金钱来避免刺客的突袭。
但若是有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有一支雄壮的军队和一个统一的国家呢——阿拉穆特山脉再怎么隐秘,再怎么高耸,再怎么易守难攻,它都是真实存在的。
里面的六万人绝大多数也只是需要吃喝的凡人,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根本不可能截断——要找到他们,也只需要时间和金钱。
到了那一天,大军压境,他们又能如何?
你或许可以说他们可以去刺杀那位君王,且不说在一整个庞大的帝国的压迫下,他们是否能够成功,就算成功了,阿拉穆特中的鹰巢也必然会迎来覆灭的命运。
哈桑创立鹰巢,或许只是为了完成他毕生的理想,锡南却不愿意接受哈桑的这种理念。他不认为通过杀戮,尤其是暗杀带来的恐惧和控制,才是真正的财富,反而确定,阿萨辛如果继续施展自己的恐怖手段,只会引发各方的愤怒,若是他们终于决定放下彼此之间的竞争与仇恨……
谁愿意从早到晚都要提心吊胆,等待着悬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柄刀剑落下来呢。
如果让锡南来说,他更希望整个中亚与西亚地区能够继续保持现在的混乱与分散状态。当每个人身边都有比阿萨辛更大的威胁时,鹰巢才有可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然后,他以及他的继承人或许可以通过之前所积存的金钱与武力来换取一片领地,等阿萨辛也成为了诸国之一的时候,它带来的威胁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
虽然这必然违背了哈桑的本意,但至少,阿萨辛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可惜的是,在锡南的眼中已经出现了两个有可能结束这一混乱局面的人,一个就是萨拉丁。而另外一个就有可能是基督徒的国王鲍德温四世。
可笑的是,他现在手中紧握的筹码——也是他想要舍弃的那些——那些刺客对君王们的威慑力,反而是他能挪动的最后一枚棋子了。
让这两位妥协是一桩很困难的事情。
萨拉丁是一个性情傲慢,并且执拗的人。何况,阿萨辛的创立者哈桑原本就是正统派的狂热信徒,他一早就曾经公开反对过努尔丁,甚至试图刺杀这位苏丹只是没有成功,现在成为了努尔丁继承人的萨拉丁也同样不愿意接受正统派的拉拢。
这对于一个苏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不会允许一个依然有不少激烈的反对者并且有能力威胁到他的组织存在下去。
鲍德温四世更不会,他是个基督徒国王,是十字军的统帅,阿萨辛还曾经刺杀过十字军的将领。
塞萨尔已经揣摩到了锡南的用意,他俯身低声和鲍德温说了几句,鲍德温听了,怒极反笑,锡南让莱拉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提出了那样的条件,可不是真心实意想和他们讨论什么结盟,甚至于臣服,而是在用他们威胁萨拉丁。
而在他们面前,萨拉丁又成了用来威胁他们的工具。
“那么若是我拒绝呢?”
“那么您的这场远征就注定了又要无功而返。您身边有塞萨尔,有最为坚固的盾牌,其他人有吗?
您并不是一个苏丹或者哈里发。虽然说是统帅或者是首领,但您并没有真正可以掌控他们的方法,他们的骑士依然只听从他们主人的命令,您也无法强迫他们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当阿萨辛的刺客杀了一个、两个、三个,甚至于十个。二十个领主的时候,您的大军还能够保有原先的凝聚力吗?第二次十字军远征,便是在大马士革铩羽而归,只怕这次也不能例外。”
“你们也用这个来威胁萨拉丁吗?”
“您说的是苏丹萨拉丁吗?
他们的士兵和臣子要比基督徒的忠诚的多,但他们忠诚的也只有一个人,他的儿子又太小,他同样无法经受得起我们的威胁。”
“所以你们是在两面出价,看哪位出的更高。”
“确实如此。”
鲍德温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垂着眼睑,但对他知之甚深的塞萨尔知道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没有一个君王受得起这样的挑衅。
“虽然锡南不在这里,”鲍德温声音嘶哑地说道:“但我可以马上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