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有感情的野飘杜小月 (第1/3页)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油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单薄的遮挡物撕裂。杜小月蜷缩在山洞深处,潮湿的岩壁渗出的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满是泥污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颤抖着摸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饼干的碎屑簌簌落在掌心,宛如她此刻纷乱不安的心绪。
洞外的雷鸣如同巨兽的咆哮,震得洞顶的碎石纷纷坠落。恍惚间,那轰鸣声竟与二十年前手术室的电钻声重叠在一起。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母亲苍白如纸的脸在消毒水雾气中若隐若现,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突然变成刺耳的长鸣,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她年幼的心脏。
“小月,别跑!” 继父的呼喊从雨幕中穿透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杜小月猛地回过神,慌乱中把饼干碎屑塞进嘴里,囫囵吞下。苦涩的粉末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与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慌忙拽起身后的登山包,背包带深深勒进肩膀,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她顾不上这些,猫着腰钻进密不透风的灌木丛。蕨类植物的叶片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她裸露的小臂上划出细密的血痕,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逃离。
雨水顺着枝桠汇成细小的溪流,在她脚边湍急地流淌。杜小月的登山靴早已被泥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拖拽着千斤重担。她不敢回头,只能死死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路径,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就在这时,她的脚下突然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慌乱中,她的手指抓到了一丛坚韧的野藤。藤蔓瞬间绷紧,勒得她指骨生疼,但也正是这突如其来的拉力,让她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杜小月惊魂未定地抬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雨帘,落在斜上方的陡坡上。那里竟有一片青灰色的瓦顶,在浓密的绿意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被雨水晕染的水墨画。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好奇心压过了恐惧,驱使着她朝着那个神秘的目标攀爬而去。
越是靠近,那片瓦顶的轮廓就越发清晰。杜小月惊讶地发现,那竟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土楼。斑驳的夯土墙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仿佛一件天然的绿色铠甲,守护着这座被时光遗忘的建筑。东南角已经坍塌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怪兽空洞的眼窝,在阴雨天里更添了几分诡异。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齐腰高的门槛,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尘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屋檐下的蛛网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蛛丝如同晶莹的珠帘,悬挂在腐朽的木梁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有人吗?” 杜小月试探性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土楼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雨水敲打在残存屋顶上的声音,像是一曲孤寂的乐章。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二楼栏杆边的一抹异样。那是一件褪色的蓝布衫,被风吹得轻轻摇曳,仿佛一个幽灵在无声地招手。杜小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抓住吱呀作响的木梯,一步步向上攀爬。
楼梯的木板早已腐朽不堪,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杜小月屏住呼吸,紧紧抓着冰冷的扶手,终于来到了二楼。
那件蓝布衫被钉在斑驳的石灰墙上,衣角还沾着几片干枯的稻壳。杜小月伸手轻轻触碰,布料粗糙而僵硬,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墙根处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箱。箱子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显然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箱盖上厚厚的灰尘。当她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十双虎头鞋,每一双都绣得栩栩如生,红黄相间的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温暖的光泽。
杜小月拿起一双最小的虎头鞋,鞋面上的老虎眼睛是用黑色的琉璃珠缝制的,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在眨动。鞋底纳着细密的针脚,形成一个个工整的 “卍” 字纹。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突然想起了母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那时母亲的手指已经开始浮肿变形,却依然固执地拿着针线,为即将出生的弟弟缝制小鞋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母亲苍白的脸上,她的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孩子穿着新鞋蹒跚学步的模样。
“这些都是你做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杜小月手一抖,虎头鞋掉回了木箱里。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站在楼梯口,手里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竹杖。老人的头发花白如雪,用一根深蓝色的布条简单地束在脑后。她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 我避雨的。” 杜小月慌忙站起身,手心冒出细密的冷汗。她注意到老人穿着一件与墙上那件几乎一模一样的蓝布衫,只是颜色更加暗淡。
老妇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木箱边,用布满青筋和老年斑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虎头鞋。她的动作温柔而虔诚,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这双是民国三十六年做的,给我家阿明。” 她拿起一双略显褪色的虎头鞋,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甜蜜的回忆,“那年收成好,用新轧的棉线纳的底。”
杜小月的目光落在老人那双变形的手上,指关节粗大突出,指甲盖微微泛着青紫色。虎口处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印记。她突然想起母亲化疗后干裂起皮的手掌,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您一直住在这儿?” 杜小月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敬畏。
老妇人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的雨幕。“等阿明回来。”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说打完仗就回来娶翠兰,让我给他们做双鸳鸯鞋。”
杜小月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去,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子穿着军装,身姿挺拔,笑容灿烂。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羞涩地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帕。
“翠兰……” 老妇人喃喃自语,眼角泛起晶莹的泪光,“后来她嫁去了山外,去年捎信说生了重孙。”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杜小月帮老人把散落的虎头鞋重新放回木箱,突然注意到箱底压着一个红色的绒布包。她好奇地掀开绒布,里面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铜质奖章,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
“这是阿明的。” 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县上来过人,说他在淮海战役牺牲了。我不信,他答应过我的。”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固执地把奖章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底,仿佛这样就能改变残酷的现实。
杜小月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她想起继父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藏着母亲的病历和一张泛黄的离婚协议书。那些被刻意隐藏的秘密,如同一个个沉重的枷锁,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姑娘,你要去哪里?” 老妇人突然问道,打断了杜小月的思绪。
“不知道。” 杜小月诚实地摇了摇头,目光迷茫地望向远方,“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转身从墙角拖出一个麻袋。她解开绳子,倒出一堆饱满的栗子,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清甜的香气。“这个你带上。” 她拿起一个粗布口袋,开始往里面装栗子,“后山的野栗子,顶饿。”
杜小月看着老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背包里那件绣了一半的十字绣,那是她准备送给继父六十岁生日的礼物。针脚歪歪扭扭,就像她与继父之间尴尬的关系。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杜小月背起装满栗子的口袋,向老妇人道别。“婆婆,您多保重。”
老妇人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塞进杜小月手里。“这个给你。” 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路上用得着。”
杜小月走出土楼,忍不住打开了那个布包。里面是一双崭新的虎头鞋,针脚细密,颜色鲜艳。鞋面上的老虎威风凛凛,仿佛随时都会从布上跳下来。她的眼眶一热,转身望去,只见老妇人依然站在二楼的栏杆边,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
杜小月朝着老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进了茂密的树林。她知道,自己的旅程还在继续,但心里却多了一份温暖和力量。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牵挂,都化作了前行的动力。
她不知道前路会遇到什么,但她明白,每一步都算数。就像那些纳在鞋底的针脚,密密麻麻,却最终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杜小月把虎头鞋塞进背包最里层时,布面蹭过登山绳的毛刺,勾出根泛黄的线头。她对着阳光捻开那丝纤维,忽然想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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