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宸极风变,槐厅隐愆 (第1/3页)
文渊阁西厢值房,五月的焦热被高墙隔绝,只余下沉水香与陈墨、旧纸混合的滞重气息。
几缕斜阳穿过高丽纸窗棂,在紫檀大案堆积如山的题本上切割出明暗的界域,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翻涌。
首辅杨士奇端坐如钟,仙鹤补子的绯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癯。
他手中并未持笔,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上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带板。
案头最显眼处,是一份誊抄工整的《重启春讲大经筵奏疏》——主讲的《春秋》条目赫然在目,他目光落在其上,看似沉静,眉心那一道悬针纹却刻得极深。
次辅杨荣坐在下首,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他面前摊着一份《五军营请拨夏装银两疏》,朱笔搁在一旁,指尖烦躁地撕扯着那份疏文边缘的毛边,发出轻微的“嗤啦”声。
案角,那份兵部催饷的贴黄皱成一团,显然早就饱受蹂躏。
他胸腔起伏,仿佛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那份绕过内阁票拟、司礼监直接批红下发、尚宝监钤印的所谓“中旨”,勒令京营筹备朝阳门大阅的“敕命”,如同烧红的烙铁,至今仍烫在他的心头!
王振这阉竖,竟敢视内阁如无物,私行中旨,僭越至此!此乃对祖制的践踏,对阁臣权柄的公然藐视!
末席的杨溥,胖脸上汗意更盛,他正对着面前一叠誊录清晰的《河南黄河物料支用核销详单》发怔。
算盘搁在一边,手指蘸了茶水,却只在桌面上画着无意义的圆圈。
钱粮的焦虑被更深的无力感取代——王振绕过内阁的跋扈,张辅雷霆万钧的反击,朝局的惊涛骇浪,已非他这“钱袋子”所能度量。
此刻他脑中反复盘算的,是若彻查军械案引发工部瘫痪,这黄河物料支应若再出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哼!”杨荣终是难耐,将手中撕下的纸屑狠狠掼在地上!
“竖阉安敢!私行中旨,视祖制如敝履!视我阁臣如泥塑木雕!此番朝阳门之辱,神机营炸膛,军械朽烂示于天下,实乃其倒行逆施之报应!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他声音因激愤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被冒犯的尊严与积压的怒火。
他猛地抬头,眼中压抑数日的怒火与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意交织燃烧。
“张公这一手,当真是老辣!不动则已,动则直刺七寸!借那阉竖自己搭的台子,当众掀了他的老底!铁证如山!太皇太后盛怒,懿旨严查,实乃大快人心!毛贵、马顺已入诏狱,张辅会同三司,三木之下,何愁不得口供?工部、内官监、兵仗局……层层盘剥的蠹虫,哪一条藤蔓最终不系在那老阉狗身上?此案,必成铁案!”
他仿佛已看到王振枷锁加身的场景,语气斩钉截铁。
杨荣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亢奋,仿佛要将被王振中旨羞辱的怨气尽数吐出:
“此獠根基一倒,其党羽必作鸟兽散!朝纲可肃!内廷可清!更紧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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