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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鼠啮江南

    第二章 鼠啮江南 (第2/3页)

声色地拢入袖中。禅房内,只余下沉水香袅袅的烟气,和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那悲悯众生的庄严宝相,在黄金那冰冷而现实的光泽映照下,似乎也变得模糊而遥远。

    李易在寒山寺感受到的那份被黄金浸染的沉重“慈悲”,踉踉跄跄离开了寒山寺。

    他来到了城西云深观,见到的道士觉明,云深观像是从一片肃杀秋风中走出的孤竹。

    云深观本就偏僻,地震后更是坍塌了小半,断墙残垣暴露在冷风里。观内空空荡荡,仅存的正殿也积满了灰尘。觉明就盘膝坐在大殿冰冷的石阶上,身边只有一个破旧的藤编药篓。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青色道袍,身形清瘦如嶙峋山石,面容因长年风霜而显得格外冷硬,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星,锐利地扫过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李易。

    李易又把在寒山寺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抖得更厉害。他提到了那空空的襁褓,提到了灾民口中眼睛冒绿光的巨鼠,最后,也提到了自己曾去寒山寺求助。

    “寒山寺?”觉明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石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他并未对那“鼠妖”之说做任何评判,只是伸出骨节分明、布满老茧的手:“你说你翻过废墟?带我去看看。那妇人家的窝棚,还有你捡到东西的地方。”

    李易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挣扎着爬起来带路。觉明背上药篓,步履沉稳地跟在后面,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沿途的断壁残垣和神情麻木的灾民。他走得很快,李易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他们先去了那疯妇人的窝棚。窝棚低矮破败,里面除了几件破烂家什和一堆干草,几乎空无一物。觉明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和周围的残壁,手指捻起一点草屑,凑到鼻尖嗅了嗅。他眉头紧锁,又起身在窝棚周围走了几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泥泞的痕迹。

    接着,李易把觉明带到他翻到蒸饼的那片倒塌宅院。这里瓦砾堆积如山。李易指着墙角一个被半截断梁压着的角落:“就……就是这儿。”

    觉明上前,毫不费力地搬开那沉重的断梁。他俯下身,在那片翻动过的瓦砾和污泥里仔细搜寻。突然,他捻起一块被污泥包裹、只露出一点边缘的东西,在道袍上擦了擦。那竟是一块婴儿佩戴的、小巧的银质长命锁!锁片边缘有明显的凹痕和刮擦,像是被暴力扯下。

    李易倒吸一口冷气。

    觉明面色更沉,继续在周围翻找。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泥浆和碎砖中探摸着,动作精准而执着。片刻后,他指尖触到一个硬物,用力抠了出来。那是一小锭银子,约莫一两重,但形状有些奇怪,似乎被人为地拗断过,断口处还沾着一点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迹。觉明将这半锭银子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依稀可见的、代表着官府权力的城墙轮廓,那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深潭。

    “哼!”一声极轻、却饱含无尽怒意与讥讽的冷哼从他鼻腔里发出,仿佛冰棱碎裂,“好个‘鼠妖’!好个‘食婴’!这妖气,冲得贫道眼睛都要瞎了!”

    他猛地转身,那破旧的道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不屈的旗帜。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钉凿入李易的耳膜:“走!带我去看看那些领赈灾粮、修河堤的民夫!”

    李易的心咚咚直跳,隐隐感觉到,这位道长要找的“妖”,似乎与那宝相庄严的佛陀所言的,截然不同。

    几日后,江南行省知县衙门前的告示墙上,贴出了一张崭新的朱砂告示。衙役敲着锣,高声宣读着知县卜大人的“安民告示”。

    “知县大人钧谕!查近日‘鼠妖食婴’之说,实属荒诞不经,乃奸人恶意散布,意图扰乱人心,趁灾劫掠!今有城外云深观道士觉明,自恃微末道术,妖言惑众,假借查访妖邪之名,行诋毁官府、煽动民变之实!更有甚者,竟公然污蔑朝廷赈灾大计,诽谤知县大人清誉!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衙役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正气,回荡在挤满了灾民的街道上。人群一片哗然,恐惧、茫然、怀疑交织在每一张饥饿的脸上。

    “幸赖我县官吏明察秋毫,已于昨日酉时三刻,在城南荒滩将此妖道擒获!此獠冥顽不灵,拒捕顽抗,已被就地正法!首级悬于南门示众三日,以儆效尤!望尔等百姓,勿信谣,勿传谣,安心领赈,共克时艰!再有妖言惑众者,与此妖道同罪!”

    “就地正法”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李易的耳朵。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他拼命踮起脚尖,透过攒动的人头缝隙,望向告示墙下那个临时竖起的、血迹斑斑的木笼。笼子里,一颗须发凌乱、双目圆睁的头颅赫然在目!那熟悉的、清瘦冷硬的轮廓,那曾闪烁着洞悉一切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凝固的、无边的愤怒与空洞!

    正是觉明!

    李易只觉得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巨大的恐惧和悲痛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无法呼吸。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咸腥的血味在口中蔓延,才勉强压制住喉咙里的悲鸣。他不敢再看,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回人群深处,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而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一股浓重的汗味和劣质烟草味瞬间将他包围。另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小崽子,果然在这儿。觉明那妖道临死前,就只念叨着你呢……跟我们走吧,卜大人和王师爷,想见见你这位‘小证人’。”

    李易魂飞魄散,拼命挣扎,但瘦小的身体在那两个魁梧衙役的钳制下如同蚍蜉撼树。他被粗暴地拖离了喧闹的人群,拖向衙门侧门那扇如同怪兽巨口般张开的黑洞洞的小门。门内,是更深的黑暗和无法想象的恐惧。

    衙门的侧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响,只留下地牢里特有的、浓得化不开的潮湿霉味和血腥气。李易被粗暴地推进一间狭窄的石室,冰冷的地面硌得他生疼。石室中央,一个人形的东西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几乎看不出形状。

    “咳咳……”一阵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呛咳声从那团阴影里传出。

    李易的心脏骤然缩紧,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道……道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团阴影动了动,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借着石壁上油灯昏黄摇曳的光,李易看清了那张脸——正是觉明!只是这张脸已经肿胀变形,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鞭痕和烙铁烫出的焦黑烙印。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另一只勉强睁开,眼神浑浊,几乎失去了焦距,嘴角凝固着大片黑紫色的血痂。他身上那件破旧的道袍早已成了浸透暗红血污的烂布条,露出的皮肉没有一寸是完好的,断掉的腿骨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是……是你啊……”觉明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摩擦的声响。他仅剩的那只眼睛似乎艰难地聚焦了一下,认出了李易。

    李易的眼泪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道长!他们……他们说你死了!头……头挂在城门口……”

    “呵……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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