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龙血裂帛 (第1/3页)
青国历一八一六年的秋天,来得格外肃杀。江北行省广袤的稻田已褪尽了盛夏浓烈的绿,沉甸甸的金黄穗子低垂,压弯了腰,在渐凉的秋风里沉默地起伏。本该是收获在望的满足时节,空气里却浮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与不安。田间地头,农人们弯腰劳作的身影显得格外沉默,偶尔直起腰,浑浊的目光投向官道方向,又迅速垂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官道上,烟尘微扬。一支服色迥异、队列森严的队伍正沉默地向北行进。那是倭国的使团。数日前,他们因觐见青国皇帝时执拗地拒绝行那三跪九叩的大礼,触怒了天颜,被一道冰冷的谕旨逐出帝都,勒令即刻离境。此刻,队伍中央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里,空气凝滞得如同结冰。车帘低垂,光线晦暗,只映出几个人影的轮廓。
“傲慢的青国猪猡!”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毒蛇般的嘶嘶声,“竟敢如此羞辱我帝国的尊严!”
阴影里,另一人缓缓开口,声音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润,正是九菊一派的山本玄斋:“高桥君,愤怒只会蒙蔽你的眼睛。”他微微前倾身子,一张苍白清瘦的脸庞在幽暗中显露出来,薄唇抿成一条无情的直线,唯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两口吞噬一切光亮的古井。“被驱逐,不正是我们此行所求的‘契机’么?”
他的手指,在膝上一个狭长的、包裹着层层暗黄符咒的木盒上极其轻柔地滑动着。指尖触碰到符咒上那些蜿蜒如蛇虫的朱砂符文时,隐隐有细微幽绿的光点一闪而灭,如同坟茔间的鬼火。盒内之物,正是九菊一派秘传的凶煞法器——灭龙杵。
“帝国的傲慢,需要付出代价。”山本玄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壁,投向远方那一片在秋阳下涌动着无边金浪的平原,那是江北行省的腹地,也是青国一条重要龙脉的显化之地。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淬着寒冰,“就让这片丰饶的土地,率先尝尝国运崩塌的滋味吧。让龙脉之血,成为帝国崩塌的序曲。”
车队驶过,只留下车辙和马蹄踏起的尘埃,以及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冷气息。
远离官道的喧嚣,在稻浪深处一片相对贫瘠的坡地上,一个赤着上身的少年正奋力挥动着锄头。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略显单薄的脊梁沟壑蜿蜒流下,砸在干燥的泥土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他叫稷子,是这片土地土生土长的农家子弟,名字里就带着五谷的烙印。粗糙的锄柄在他掌心磨出了厚茧,每一次挥落,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与土地血脉相连的韵律。
突然,他高高扬起的锄头悬在了半空。
脚下的土地深处,传来一阵极其隐晦却异常清晰的悸动。那不是地震那种狂暴的摇晃,更像是一颗巨大而衰弱的心脏,被某种冰冷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猛地抽搐、痉挛。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随之从翻开的、带着湿气的泥土深处弥漫开来。那不是泥土本身腐殖质的芬芳,也不是稻根腐烂的微酸,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浓烈金属腥气的味道,直冲鼻腔,呛得他喉头发紧,胃里一阵翻腾。
是铁锈味!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
稷子猛地丢开锄头,单膝跪地,粗糙的手掌死死按在温热的泥土上。掌心下,那微弱却痛苦的悸动更清晰了。他的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巨大不安攫住了他。
“哥!稷子哥!”
一声急促嘶哑的呼喊自身后传来。稷子回头,只见一个比他矮小瘦弱许多的少年,跌跌撞撞地从田埂那头跑来。他叫李易,逃难流落到此的难民,衣衫褴褛,脸上沾着泥污,只有一双眼睛因为惊恐睁得极大,直勾勾地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哥!你看!看那边!”李易跑得气喘吁吁,手指颤抖地指向西边龙脉山势盘踞的山坳方向,声音里带着哭腔,“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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