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玄玉血痕-颛顼的知情与权衡 (第3/3页)
中必然存在灰色地带的认知和容忍度。
他抬手拂过案上的一卷木牍,那上面记录着各地官吏的任免,指尖划过一个刻痕时稍作停顿,仿佛在掂量着什么,随即又移开,仿佛那些小吏的贪腐不过是阳光下的一点尘埃,不值得过多关注。
他再次看向虚空,仿佛在重申自己的信念,也像是在说服自己:“'绝地天通',非为一己之权柄!
是为结束'民渎于祀'之混沌,是为杜绝'血食'(人祭)之惨绝人寰!
是为使神归其位,不受亵渎;人安其业,不惑于神!
上下有序,方为太平根基!“
他的声音渐渐激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欲行此大政,必承重垢!
去沉疴需用猛药,整肃乱世必施严刑!
黎所为,纵有过处,予自知!
然其功,在千秋!
些许浊流,岂能撼动清流涤荡天下之大势!“
在楚易观的眼中,颛顼腰间那枚象征无上权柄的玄色玉钺,此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洗刷不掉的血痕所浸染,幽幽地散发着冷酷的光泽。
那玉钺上的纹路在微光中扭曲,像是无数冤魂的嘶吼,又像是历史车轮碾压过的痕迹,冰冷而沉重。
楚易观沉默地倾听着,将颛顼的每一句回应,连同他说话时的神态、语气,都精准无比地刻印在记忆深处,留待葫中境归档。
他看到颛顼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看到他目光扫过那些古老契刻时的复杂情绪,看到他提及“千秋之功“时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些细节如同散落的珠子,在他心中串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他剖析着这番话语背后的多重含义:宏大目标的正义性(尤其根除人祭),对黎铁血手段的认可与必要性辩护,对改革必然代价的清醒认知与容忍,以及对官僚体系初期腐败的相对轻视(视其为可控的“小腐“)。
最终判断在楚易观心中成型:“帝非不知污秽,乃知而难避,更有所抉择。
血污其手,心向高台。
然高台之基,亦以血污之石垒就乎?“
颛顼的复杂人性——理想主义者的大愿与政治家的冷酷实用,在此刻袒露无遗。
改革的车轮碾过之处,血痕斑斑,而掌舵者,正冷静地权衡着每一滴血的“价值“。
楚易观看着颛顼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在土屋的阴影里显得格外高大,又格外孤寂,兽皮的下摆扫过地面的尘土,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如同他在历史上留下的印记,深刻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