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北境丧钟 (第2/3页)
窝藏逆贼的下场!”带队军官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热血,狞笑着嘶吼。
屠杀开始了。士兵们狂笑着冲进毡包,翻箱倒柜,任何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抢掠一空。反抗的男人被乱刀砍死,女人和孩子在绝望的哭喊中被拖出来。
一个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却被一个士兵粗暴地一脚踹倒,婴儿脱手飞出,小小的身躯砸在冻硬的岩石上,连一声啼哭都未曾发出,便没了声息。
母亲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扑向孩子,却被几把长矛同时贯穿身体,钉死在雪地上。
惨叫声、哭喊声、狞笑声、兵刃入肉的闷响、毡包被点燃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比北风更刺耳、更令人绝望的地狱交响曲。
雪地被染成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色,又被新的落雪覆盖,但浓烈的血腥气却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皮毛燃烧的焦臭,久久不散。
巴彦图策马立在一处高坡上,冷漠地俯视着脚下这血腥的屠宰场。风雪拍打着他厚重的皮氅,他岿然不动,如同欣赏一幅残酷的画卷。
一名副将策马奔来,脸上带着杀戮后的兴奋红晕,大声禀报:“大人!此处未发现布克布鲁等逆首踪迹!只杀了三十七口!”
巴彦图眉头一拧,眼中戾气更盛:“废物!”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御赐宝剑,剑锋在风雪中闪烁着森寒的光芒,直指远方苍茫的雪幕,
“传令!继续搜!凡布克部族属,无论远近亲疏,凡有牵连者,尽屠之!把他们的头,都给本官砍下来!筑成京观!本官要用他们的骷髅,垒起一座山!让整个北境都看着,背叛朝廷的下场!”
他的吼声在风雪中回荡,如同恶魔的咆哮。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更大规模、更加残忍的搜捕与屠杀,如同瘟疫般在北境的雪原上疯狂蔓延。
无辜者的血,染红了一片又一片的雪原,也彻底点燃了所有北境部族心中那名为仇恨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野火。
消息,如同插上了染血的翅膀,在暴风雪的缝隙中,以惊人的速度传递着。
当巴彦图大军在另一处营地展开新一轮屠杀时,布克布鲁和他身边仅存的百余名布克部族最精锐的战士,正藏身于一片被狂风雕刻出无数巨大冰柱的幽深冰川峡谷之中。这里风声凄厉如同鬼哭,是天然的屏障。
一个浑身浴血、几乎冻僵的探马,连滚带爬地冲进峡谷深处,扑倒在布克布鲁脚下。他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热气,嘴唇冻得乌紫,牙齿咯咯打颤,眼中是刻骨的悲愤和绝望:
“布……布克布鲁大哥!塔……塔尔部……没了!全……全没了!巴彦图那狗官……他……他……”探马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老人……孩子……女人……全……全被砍了头!脑袋……脑袋堆成了山!就在塔伦河边!河水……河水都红了!他们……他们连刚出生的奶娃子都没放过啊!”
峡谷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在冰柱间尖锐地穿梭呜咽。
布克布鲁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一晃。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被风霜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虬髯戟张。他死死盯着报信的探马,那双曾经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种凝固的、比万年玄冰更冷的死寂。
那不是悲伤,那是灵魂被彻底碾碎后,从深渊最底层涌上来的、足以冻结一切的绝望与疯狂。
“巴彦图……”布克布鲁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稠的血腥气,“……我要活剐了你。”
他不再看那探马,猛地抽出腰间那柄饮过无数野兽鲜血、刃口已有些卷曲的猎刀。刀身映着他布满血丝、如同恶鬼般的眼睛。
他高高举起猎刀,刀锋直指峡谷外那肆虐的风雪,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如同受伤孤狼向月嗥叫般的咆哮:
“布克的儿郎们——!”
“血——债——血——偿!”
这声咆哮,带着毁家灭族的刻骨仇恨,如同惊雷般在狭窄的冰川峡谷中炸开、回荡、叠加!瞬间点燃了所有幸存者心中压抑到极致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疯狂!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杀——!!!”
百余名布克战士,如同从地狱中挣脱枷锁的复仇恶鬼,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他们的眼睛赤红,里面燃烧着的不再是愤怒,而是同归于尽的毁灭之火!
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一群被彻底逼入绝境、只剩撕碎仇敌一个念头的凶兽!
吼声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充满血腥味的冲击波,竟短暂地压过了峡谷外狂暴的风雪声!
布克布鲁第一个冲了出去,魁梧的身影像一头扑向猎物的暴熊,瞬间没入狂暴的风雪之中。
他身后,百余名状若疯魔的战士,紧紧相随,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片吞噬了他们家园、亲人、一切的死亡雪幕!
复仇,是他们此刻唯一残存的意志,燃烧生命,只为在仇敌身上撕咬下最后一块血肉!
青国历1825年,冬末。北境,鬼哭峡。
肆虐了数月的暴风雪终于有了短暂的停歇。天空依旧是铅灰色,沉重地压在头顶。惨淡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吝啬地洒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如同巨大怪兽脊背般的荒原上,反射出刺眼而冰冷的光芒。
一支狼狈不堪的青国军队,正艰难地在及膝深的积雪中跋涉。队伍早已不成建制,旌旗歪斜,甚至有几面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无力地耷拉着。
士兵们个个面无人色,眼神空洞麻木,脸上、盔甲上结满了冰霜,步履蹒跚,如同行尸走肉。许多人的甲胄破损,露出里面冻得发黑的伤口,暗红的血痂凝固在冰冷的铁片上。
沉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咳嗽声、伤兵痛苦的**,混杂着踩踏积雪的咯吱声,在死寂的荒原上显得格外清晰而绝望。
队伍最前方,巴彦图那身标志性的熊皮大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血渍和融化的雪水,凝结成肮脏的硬块。
他胯下那匹曾经神骏的黑马,此刻口鼻喷着带血沫的白气,步伐踉跄,随时可能倒下。巴彦图本人更是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和一种困兽般的疯狂。
曾经握在手中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御赐宝剑,如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鲨鱼皮剑鞘——那柄剑,在三天前一场惨烈的遭遇战中,为了格挡布克布鲁那柄卷了刃的猎刀拼死一击,竟被对方以同归于尽的蛮力硬生生劈断了!
断剑崩飞的瞬间,巴彦图仿佛听到了自己胆气碎裂的声音。
自那场决定性的遭遇战之后,巴彦图和他这支曾经不可一世的“平乱大军”,便彻底坠入了噩梦的深渊。
布克布鲁和他那群不要命的疯子,如同跗骨之蛆,又如同雪原上最狡猾、最残忍的狼群,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和刻骨的仇恨,展开了无休无止、不死不休的追杀与袭扰。
白天,他们如同鬼魅般从雪丘后、冰裂隙中突然杀出,射出致命的冷箭,投掷淬毒的标枪,砍翻落单的士兵,旋即又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
夜晚,凄厉的号角声会在营地四周此起彼伏,伴随着模仿狼群的嚎叫,搅得人心惶惶,稍有风吹草动便是营啸和自相践踏。
粮草被烧,水源被投毒,斥候小队出去就再也没回来……巴彦图的大军像一块巨大的肥肉,被这群复仇的恶鬼一口一口,缓慢而痛苦地撕咬、蚕食。
恐惧如同瘟疫,在残军中疯狂蔓延。士兵们的精神早已崩溃,他们不再相信将军,不再相信手中的刀,他们只想逃离这片吞噬一切的白色地狱,逃回关内。军心彻底散了。
“快!穿过前面那道峡谷!过了峡口,离铁门关就不远了!”巴彦图嘶哑着嗓子,用尽最后的力气鼓舞着士气,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指着前方两座如同巨大獠牙般耸立、中间形成一道狭窄隘口的黑色山崖——鬼哭峡。那是他们回撤的必经之路,也是他心中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残存的士兵们麻木地抬头望了一眼那阴森的峡口,眼中没有希望,只有更深的恐惧。那峡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队伍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挪向那如同地狱之门的峡口。寒风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真如万千冤魂在哭号。
当队伍的先头部队刚刚踏入狭窄的峡口,如同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扩音器时——
“呜——呜——呜——!”
三声苍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陡峭、覆盖着冰雪的崖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