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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烽火黎城

    第13章 烽火黎城 (第1/3页)

    青国历1826年,深秋的风,裹挟着来自北境荒原的粗粝沙尘,掠过黎城低矮、布满岁月疮疤的土黄色城头。

    风里没有草木的清气,只塞满了焦糊与铁锈的腥味,沉重得令人窒息。

    城楼上,那面象征着青国统治的、已然褪色发白的玄色旗幡,在风里死气沉沉地卷动,仿佛随时都要断裂。

    城下,目之所及,是叛军布克家族族长布克布鲁麾下那无边无际的黑色营盘。

    无数简陋的帐篷如同蔓延的黑色霉菌,贪婪地吞噬着黎城外枯黄的草场。粗粝的原木被砍伐殆尽,垒成了简陋的攻城器械雏形,如同丑陋的巨兽骨架,狰狞地指向天空。

    更远处,几缕尚未散尽的浓黑烟柱,歪歪扭扭地刺向铅灰色的低垂天幕——那是被焚掠一空的军台驿站最后的残骸。

    军台驿站,这条维系北境与帝都消息、军令、粮秣的唯一脆弱血脉,已被布克布鲁叛军以最暴烈的手段彻底扼断。

    通往帝都的官道,彻底断绝。

    北境告急的文书,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枯叶,再也无法飞越这被叛军铁蹄踏碎的焦土。

    黎城,这座孤悬于北境边陲的最后堡垒,此刻真正成了一座被遗忘的孤岛,沉浮于叛军掀起的滔天血海之中。

    布克布鲁的身影矗立在叛军大营前一块凸起的风蚀岩上。

    他身形高大,骨架粗粝,裹在深墨色、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皮甲里,像一尊由北境荒原最坚硬顽石直接劈砍出的雕像。

    深秋的寒风鼓荡着他肩后那面巨大的、绣着布克家族咆哮狼首徽记的猩红斗篷,猎猎作响。

    他粗糙的手掌搭在腰间一柄样式古拙的沉重阔剑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越过黎城低矮的城墙,投向更南方的天际线。

    那视线穿透了弥漫的尘埃与烽烟,仿佛已经落在了帝都那金碧辉煌却腐朽不堪的宫阙之上。

    那里,是青国权力与腐朽的象征,是无数北境儿郎的鲜血与赋税供养的销金窟。

    他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削。

    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的恨意,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决绝。

    “帝都……”他低沉的嗓音在风里摩擦,像砂纸刮过粗粝的岩石,“该尝尝北境的霜雪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酷,轻易地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他身后,一名传令官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禀报着最新的战况:“族长,前方哨探回报,黎城以北,康宁、白沙、铁岩三城……已尽入我手!守军或降或溃,无一能阻我军锋锐!”话语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嗜血的狂热。

    布克布鲁的目光纹丝未动,依旧牢牢锁着南方。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黎城那在烟尘中显得格外渺小而顽固的轮廓:“传令各部,休整三日。三日之后——”他停顿了一下,那指向黎城的手指猛地收紧,攥成了坚硬的拳头,仿佛要将那座城池凭空捏碎,“踏平黎城!鸡犬不留!”

    “踏平黎城!鸡犬不留!”狂热的吼声如同瘟疫,瞬间在庞大的黑色营盘里炸开,层层叠叠,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怒潮,直冲云霄,狠狠撞击在黎城那单薄的城墙上。

    黎城之内,气氛截然相反,是一种被挤压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沉重。

    城墙上,疲惫不堪的士兵和临时征召起来的青壮百姓,像蚂蚁一样蠕动着。

    他们搬运着一切能找到的重物:断裂的石磨、腐朽的房梁、沉重的土袋,甚至是从倒塌房屋里扒出来的砖瓦,一层层,摇摇晃晃地堆砌在城墙的豁口上。每一次搬运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

    城内的屋舍大多破败,街巷肮脏泥泞,到处是露宿的难民,孩子饥饿的啼哭和老人痛苦的**,如同背景里挥之不去的低音,敲打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一个穿着深青色、洗得发白、沾满泥污油渍的捕快公服的身影,在城墙上疾步穿行。正是神捕刘老五。他身形精瘦,却异常挺拔,如同崖壁上一棵历经风霜的劲松。

    那张脸饱经风霜,刻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像一张北境古老的地形图。岁月和北境的寒风在他脸上蚀刻下深刻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块被投入冰水中的炽炭,燃烧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不灭的光焰。

    他腰间挎着的不是军中制式的长刀,而是一柄厚背、带鞘的捕快铁尺,乌沉沉的,毫不起眼,却透着一股子随时可以敲碎骨头的狠厉。

    “这边!再垒一袋沙土!压实了!”刘老五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常年办案、审问犯人时特有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城头的喧嚣,“李老三,带几个人去那边!把缺口堵死!用门板!快!”

    他的指挥精准、直接,没有多余的废话,每一个指令都指向最实际、最紧迫的防御漏洞。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头狼,用最原始的本能调动着狼群,在绝境中寻找一丝生机。

    一个穿着破旧军服、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是黎城残存守军的头目,姓赵。

    他拄着半截断裂的长矛,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刘老五身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老五……兄弟们都尽力了……可你看看……”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城下那无边无际的叛军营盘,又绝望地扫过城墙上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士兵和百姓,“粮仓……最多再撑十天。箭矢……不足千支了。滚木礌石……连城里的祠堂门槛都快被拆光了!还有这城里……”

    他指了指城下巷子里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面如菜色的难民,“人太多了!再这么下去,没等布克布鲁打进来,我们自己就先……”

    “撑不住也得撑!”刘老五猛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像铁锤砸在砧板上,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一把抓住赵老兵的胳膊,那只手如同铁钳,冰冷而有力,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赵,你听着!布克布鲁是什么人?他破一城,屠一城!白沙城里那些没跑掉的百姓……什么下场?嗯?军台驿那几百号人,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黎城后面,就是苏什,再后面,就是北境腹地!我们这里跪下了,后面成千上万的父老乡亲,就全得躺在布克布鲁的屠刀底下!”

    他松开手,目光如电,扫过城墙上每一个能听到他声音的人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们守的,不是这几堵破墙!守的是家里老人孩子还能喘气的指望!守的是青国的脊梁骨还没被彻底打断的那点念想!谁他娘的要是怂了,现在就给老子滚下去!滚到布克布鲁营前摇尾巴去!看看他那把屠刀,认不认得你这张脸!”

    死寂。只有风声呜咽。城墙上疲惫麻木的人群,仿佛被这滚烫的话语狠狠烫了一下。

    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有微弱的光亮挣扎着燃起。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为原始的、守护家园和亲人的悲壮,开始压过那灭顶的绝望。

    赵老兵看着刘老五那双燃烧的眼睛,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吼道:“都他娘的听见没?!神捕大人说了!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搬石头!堵缺口!想活命的,就跟***拼了!”

    一声压抑的、却带着血性的怒吼,如同微弱的火星,在死寂的灰烬里爆开。

    疲惫的身影再次动了起来,比之前更多了一分狠厉。

    刘老五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帝都的方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忧虑。

    他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前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一个硬物。他深吸了一口充满焦糊和绝望味道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转身继续投入城防的指挥中。

    他指挥几个身手还算矫健的年轻捕快,用绳索和铁钩,在城墙内侧布设绊索和简易的陷坑;

    他组织妇孺收集城中所有的粪便和污水,用大锅熬煮,制成原始的“金汁”;

    他让铁匠铺日夜赶工,把能找到的所有废铁,都敲打成尖锐的三角钉……他将一个捕快应对穷凶极恶罪犯时所有的机巧、狠辣和坚韧,毫无保留地倾注到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孤城之上。

    时间在绝望与坚韧的拉锯中,缓慢而沉重地流逝。一个月过去了。黎城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块布满裂痕的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叛军狂暴的攻击。

    简陋的云梯一次次搭上城墙,又被守军拼死推落;粗糙的撞车在箭雨和“金汁”的浇淋下,艰难地撞击着城门,留下深深的凹痕;叛军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上城头,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城内的状况急剧恶化。

    粮仓彻底空了。

    士兵和百姓的口粮,从稀粥变成了掺杂着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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